第2章花季萌动二
       秋季是关中地区多雨的时节,连绵的阴雨有时持续一个多月。不少乡村人家的院墙和房屋,在风雨中难以支撑,相继坍塌。田地里积水不断,土壤稀软,成熟的玉米难以收获。河滩里的豆类作物遭遇更惨,豆粒在秸杆上就已经发芽。人们辛苦了大半年,眼睁睁地看着劳动成果被淹没在雨水中,烂掉在泥窝里,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。乡村的街道上烂泥遍地,行走不便,马路上积水不干,泥泞难行。远路的学生们平常可以凭借自行车回家返校,取带衣食用品,碰上秋雨时节,只好结伴步行几十里,来回辛苦奔忙。

       三年前,何艺兵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下来到龙山中学的。那时候,除了交通落后带来的出行不便之外,村镇上的市场经济也没有多大发展。龙山镇是方圆几十里地的大集镇,大街上只有两个可容纳二十多人同时吃饭的小食堂,逢上天雨时又很难外出。同学们只好每隔三天,各自回家一趟,带着家里人为他们准备的馒头烧饼锅盔馍,萝卜葱头淹制的咸菜,或者是依靠着学校大灶上那些清淡廉价的饭菜,勉强填饱肚子,艰难地完成自己的学业。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一直对文学有着浓厚的兴趣。他的父亲何尚文在一所初级中学里当语文教师,家里收藏着许多中外名著和文学报刊。在家里,何尚文常常对何艺兵讲一些文化名人的奇闻轶事。受父亲的影响和家庭的熏陶,何艺兵上小学时,就从读童话寓言故事、少年文艺月刊到儿童文学作品,上初中时从读鲁迅全集、四大名著到外国文学,课外涉猎很广泛,这对他的语文学习和例文习作帮助都很大。他的习作例文,常常被语文老师当作优秀范文在班里宣读讲评。现在,他已经是连续第五次担任班里的语文科代表了。

       每次作文课结束时,何艺兵收好班里的作文本,都不急于送给老师批阅,自己先要翻着同学的作文本欣赏欣赏。当他翻到一个名叫赵蝶衣的同学的作文本时,不禁抿嘴笑了一声。班里还有同学叫这么一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名字?莫非名如其人,她自己也是一只五色斑斓、美丽可爱的花蝴蝶?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花了更多的时间,把赵蝶衣作文本里所有的作文都翻阅了一遍。他发现这个叫赵蝶衣的同学的作文,无论是构思立意选材,还是遣词造句行文,都有很多值得他学习和借鉴的地方。从此,他对赵蝶衣便产生了一种好感。

       接下来的日子里,何艺兵经常有意识地去注意和观察赵蝶衣的言行和举动。那是一个身材适中、皮肤白皙、衣着得体、行动麻利的女孩子,一头浓发乌黑发亮,一双大眼美丽动人,两排牙齿整齐漂亮。她总是那么笑容可掬,总是那么可人心意,看见她,总能让你感到满心欢喜,总能让你感到浑身舒畅。渐渐地,何艺兵也总喜欢找机会多看赵蝶衣两眼。欣赏赵蝶衣的作文,成了他乐此不疲的快乐事。上课的时候,只要老师让赵蝶衣回答问题,他就用十分关切的目光注视着赵蝶衣的表情,洗耳恭听着她的回答。有时候,在自来水池旁边洗衣服遇见赵蝶衣时,他也总是寻机会、找借口,想跟她多说几句话。每天晚上晚自习结束后,都有一些同学在教室里燃起蜡烛用功。每每这时,只要赵蝶衣在教室,何艺兵是不会离开教室的。逢上礼拜天,不回家的同学在教室里温习功课,何艺兵也常常和赵蝶衣一起钻研讨论一些学习中的疑难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时光在匆匆地流逝,何艺兵对赵蝶衣的好感和仰慕也在与日俱增。渐渐地,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莫名的幻想:如果将来能和她朝夕相伴、一起生活,共同经历生活的风风雨雨,一起跨越人生的沟沟坎坎,那自己这一辈子都将会是无比幸福的。

       龙山中学只有一个学生灶和开水房,实在难以满足两千多名学生的生活需求。吃饭和打水,成了所有学生的烦心事。为此,每次放学前的那节课,好多同学都不能静下心来听老师讲课。放学铃声一响,不等老师走出教室,一些同学就已拿好了碗筷饭盒,等到老师一出教室,就会看见拿着饭盒碗筷的男生,从不同方向,以百米赛跑的速度,奔向学生灶和开水房。

       有校领导在场维持秩序的时候会好一点。要是没有人监督,那可就免不了一场残酷的拥挤。开水灶那里,被围得里三层,外三层。里边打好开水的人出不来,外边急着打水的人进不去。人人都怕开水烫了自己,个个又怕喝不上水。好容易挤出来的人,常常多少都要挂点彩,不是湿了衣裤,就是烫了鞋脚。看到拥挤的人群手中高举的碗缸,常常会让人想起那些非洲国家闹水荒的情景。

       学生灶门前,另有一番景象。男女生分为两个窗口。女生排成的“长蛇阵”,常常把“蛇尾”一直伸到操场中央,她们忍着饥饿,满心焦急地慢慢向前移动着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男生的野蛮,与女生的文明,即呈现出鲜明的对比。他们手拿餐具,前呼后拥,“长蛇阵”已经变相,局部肿大,如同大蟒吞进了肥胖的蟾蜍,时而左右摇摆,时而前后扭动。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从来都不去凑那个热闹。有一次,他拿着饭盒,看着那些拼命拥挤的男同学,心里想:或许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个样子,有些人好像还以此为乐,即便是他们在一个人买饭时,也会跟墙壁窗台去挤几下,感受他们所谓的习以为常的快感和乐趣。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。因为有一次,他亲眼看见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同学,把饭盒夹在胳膊肘下,弯腰把黄色“解放”胶鞋上的鞋带系好,又把饭盒拿在手里,奋力钻入拥挤的人群中。挤了一阵,那位同学又被人群挤了出来,他手里的饭盒,已经被挤得变了形,上衣的扣子,也被挤掉了两个,“解放”胶鞋已经被踩得面目全非。那位同学一边双手用力使饭盒复原,一边双眼在地上瞅来瞅去,寻找被挤掉的扣子,嘴里还喘着粗气。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看着那位同学滑稽可笑的举动,心想:这样划得着吗?你又何必呢?

       男生宿舍里,何艺兵和冯振元、林茂森、齐登科等几个同学回到宿舍里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取出布袋里的馒头,张口正要吃,却突然喊了起来:“哎呀,我的馒头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和冯振元急忙走过去问:“你的馒头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气愤又惋惜地说:“又被老鼠啃了!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和冯振元又急忙去看自己布袋里的馒头。发现没有老鼠啃过的痕迹,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将老鼠啃过的馒头用手抠来扣去。

       冯振元说:“登科,老鼠啃过了,你就不要吃它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也说:“是呀,要当心传染病!”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噘着嘴:“不吃?不吃我这礼拜的伙食又撑不到头了!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笑了笑:“没事,等过两天没东西吃了我们会救济你的!”

       冯振元逗着笑说:“让他吃吧,他身体壮,抗病力强,吃了没事的!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看了看冯振元,又看了看齐登科,吃起饭来。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不理冯振元那一套,他拿着用手扣过的馒头,慢慢的吃着。

       冯振元吃着吃着,有点丧气地放下筷子说:“咱们这样的伙食,简直跟那些个包身工一样,整天白菜汤泡馒头,我看不出半年,大家都成‘芦柴棒’了!”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听了,拿出一副大人的口气说:“好了,别再怨天怨地了,有东西吃就已经是很不错的,你要是生在六一二年,树皮草根你都不见得能吃得上!还别说上学了!”

       冯振元笑了起来:“哈,瞧你说得跟真的一样,好像你经历过。登科,你今年多大了?”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很得意的样子:“怎么了?不服气?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大哥。你想知道那时候是什么样,大哥讲给你听!”

       冯振元把手里的半个馒头放入饭盒:“哎我说登科,年龄大怎么了?年龄大只能说明你比我浪费的粮食多,还能说明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一瞪眼:“你怎么骂人?去去去,不跟你说了!”

       冯振元仰起头: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,将来要是靠不上大学,还要靠这点本钱去打天下呢!艺兵,咱们上街道食堂去改善改善,怎么样?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拒绝着说:“不用了,我已经吃饱了!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你们吃吧,我上街道去了!”冯振元说着,独自大摇大摆地出了宿舍门。

       这里齐登科和何艺兵继续吃饭。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吃完饭,拍拍肚子:“我怎么还是有点儿饿?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指了指冯振元的饭盒:“振元那饭盒里好像还有半块馒头,你去吃吧!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他要是回来了……怎么办?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说:“没事儿,反正他已经去街道上改善伙食去了,那半个馒头可能也用不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想了想:“好,我看看!”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拿过冯振远的饭盒,打开一看,笑了笑,拿出馒头就吃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还没有到上课的时候,何艺兵回到教室里,看见了赵蝶衣在完成作文,便走过去,在赵蝶衣的身边坐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赵蝶衣看看何艺兵,微笑着说:“哎,课代表,我正想请教你这篇作文怎么样修改!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接过赵蝶衣的作文本,看了一会,说:“你的这篇作文语言很优美,谋篇布局也很精巧,可是要表达的中心思想不够集中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你说怎么修改中心思想才能集中呢?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想一篇作文不一定要举太多的事例,只要对事件本身更深层次的去认识,去剖析,文章的主题就能突出。”

       赵蝶衣思考之后,又说:“那在人物的描写刻画方面呢?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眼睛盯着作文本,说:“动作、语言、神态的描写都很细腻,我觉得还应该用环境描写来烘托感染读者,还应该用细节描写来深入刻画人物的性格特征。你说呢?”

       赵蝶衣看看作文本,收托下颌,又思考起来…

       一会儿,何艺兵和赵蝶衣忽然听见冯振元说:“登科,你把宿舍门的钥匙给我!”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问:“都快上课了,你还去宿舍干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感觉有点儿饿了,我那饭盒里还有半块馒头呢!”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一阵心慌: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冯振元看到齐登科说话吞吞吐吐:“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挠了挠头:“那馒头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冯振元很不耐烦地推了齐登科一把:“你到底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馒头我已经吃了!”齐登科神色十分尴尬。

       冯振元惊讶地说:“啊!你没征得我的同意,怎么就把它吃了?你让我吃什么呀?舍长同志!”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胡乱地解释起来:“艺兵说……说你上街道吃饭,用不着了,我就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冯振元不高兴地声音大起来:“你们两个太不义气了!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站起来,朝冯振元和齐登科争吵的地方看去。

       冯振元又拧头催促齐登科:“我不管,你现在给我想办法,我饿得很!”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一时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走过来:“振元,都是我不好,我明天一定陪你!”

       冯振元又把矛头指向了何艺兵:“何艺兵,你也真会充好人,拿我的东西卖好!明天赔?让我今天饿肚子,不行!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不住地道歉着:“振元,现在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,没地方去卖!再说也快上课了,你就包涵包涵吧!”

       看到这一切,赵蝶衣也走过来说:“冯振元,你不用生气,我到女生宿舍去给你找吃的!”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问:“能找得下吗?”

       赵蝶衣很有把握地说:“放心吧,一定能找到的!冯振元,你等着!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被人解了围,又笑了起来,他双手抓住冯振元的肩膀:“振元,别生气了,问题已经解决了!”

       冯振元仍旧很不高兴地把头拧在一边。

       齐登科和何艺兵相互看了一眼,彼此都很难为情。

       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。一想到是赵蝶衣替自己解了围,何艺兵心里就感激起来。下午放学以后,何艺兵去水池边洗衣服,又碰到了赵蝶衣。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侧眼看了赵蝶衣一眼,用水盆去接水,准备洗衣服。

       赵蝶衣扭头见是何艺兵,就把身子往另一边挪了挪,笑了笑:“何艺兵,你也来洗衣服?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含情脉脉地看着赵蝶衣:“你看我这衣服,脏成什么样儿了!不洗哪行呀?”

       赵蝶衣边洗边说:“何艺兵,你的作文写得真好,每次都要被老师当范文,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写作经验和技巧?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并没有否认:“其实那也没什么难的,主要是多看看文学书籍,对生活多观察,多思考,慢慢就会提高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听同学说你爸就是中学语文教师?”

       “嗯,他在我们那儿的初级中学教语文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怪不得你的作文那么好!你家的文学书籍一定很多!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很多,我爸爱看书,对我也有很大影响。你要喜欢看书,我可以给你带几本。你喜欢看哪一类的书?”

       赵蝶衣想了想说:“鲁迅的,茅盾的,巴金的,冰心的,都喜欢!看谁的都行!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很乐意地说:“那好,我下次回家一定给你带几本来!”

       说完,两人继续洗着衣服。

       在龙山中学的第一个元旦就要来了,班主任杨老师计划在班里搞一次元旦联欢。要求大家积极准备,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,展示自己的才能,力争把联欢会搞得丰富多彩,生动有趣。

       经过几天的紧张筹备,元旦联欢会如期举行。联欢会场就设在教室里。大家把桌椅挪开,围在教室靠墙的四周,中间留出一块空地,作为表演节目之用。一些带课老师也应邀来出席联欢会,坐在教室前排的座位上。班干部把大家凑钱买来的瓜子糖果,分给所有的同学。大家并不急于动口,而是焦急地等着联欢会的开始。

       担任联欢会主持人的不是别人,正是赵蝶衣。她并没有刻意地打扮自己,身穿干净整洁的龙山中学校服,面带微笑,落落大方地走到教室中间,向老师和同学分别致意之后,用她那清脆洪亮、甜爽悦耳的声音,开始向大家致诵元旦祝词:

       尊敬的各位老师、亲爱的同学们:

       大家好!

       我们送走了硕果累累、使人回味的旧的一年,迎来了充满希望、令人欣喜的新的一年。这是我们在青春年代相逢相识、相聚相知后的第一个元旦,让我们满怀热情地去拥抱这一令人激动的时刻。回忆往昔,拼搏的艰辛历历在目,展望未来,奋进的战鼓又在向我们召唤。在过去的一年里,老师们抛洒汗水、任劳任怨,为我们的成才呕心沥血、废寝忘食。在此,我代表大家向辛勤的老师们衷心地道一声:老师,您辛苦了!

       同学们,相逢是缘,相聚有情,大家来自四面八方,为了共同的远大理想,一起拼搏奋斗,在生活学习中,结下了真诚深厚的同学友谊,这份珍贵的同学情谊,将永垂大家心底……

       赵蝶衣热情激越的言辞,顿挫有力的声音,不时博得同学们阵阵热烈的掌声,更在何艺兵心里掀起了层层皱动的涟漪。他双眼含情,默默注视着这个口齿伶俐、应变灵活的主持人:很是普通的校服,穿在她身上,竟是那么得体好看、招人喜爱。没有麦克风,但她的字音洪亮清楚,掷地有声,足以把所有在场人的欢乐情绪调动起来,使大家十分轻松舒畅的心情,都随着她的一言一行和一举一动,共享着联欢会所带来的喜悦。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以前还没有看出来,赵蝶衣还有这一套过人的才能,在众多的老师和同学面前,她不慌不忙、有节有度地娓娓而道,把整个联欢会组织得顺畅紧凑、无可挑剔。

       接着,赵蝶衣让大家以“听音乐,传沙包”的形式,为老师们祝贺新年。

       沙包传到第三组时,音乐突然停了下来,第三组的四位同学同时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刘英军说:“我祝老师们节日快乐、新年大吉!”

       许春娥说:“我祝老师们青春永葆、身体健康!”

       孙国强说:“我祝老师们工作顺利、心想事成!”

       童培林说:“我祝老师们合家安泰、笑口常开!”

       赵蝶衣又让大家以同样的方式,为同学们祝贺新年。

       沙包传到第八组时,音乐突然停了下来,第八组的四位同学同时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吴永超说:“我祝同学们日有所长、年有所获!”

       秦西峰说:“我祝同学们百折不挠、善始善终!”

       朱红娟说:“我祝同学们扬鞭策马、春风得意!”

       李翠香说:“我祝同学们百尺竿头、更进一步!”

       同学们真诚美好的祝辞,使整个教室里掌声四起……

       随后,赵蝶衣为大家演唱了一首《手拿碟儿敲起来》:手拿碟儿敲起来,小曲好唱口难开。声声唱不尽人间的苦,先生老总听开怀,哎……(大家热烈的掌声)月儿弯弯照高楼,高楼本是穷人修。寒冬腊月北风起,富人欢笑穷人愁,哎……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瞪眼静静地看着赵蝶衣在唱歌。她那缠绵哀伤、凄婉动人的演唱,不仅让同学们刮目相看,更使教室里四座俱惊。同时,更深深地印在了何艺兵这个花季少年的心灵深处。

       等赵蝶衣演唱完毕,大家在热烈的掌声中喊道:“赵蝶衣,再来一个!再来一个!赵蝶衣!”

       赵蝶衣嫣然微笑:“现在咱们请何艺兵给大家演唱一段大秦之腔,好不好?”

       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何艺兵:“好!好!”

       在大家的欢呼声中,何艺兵没有推辞。他走到教室中央,向大家鞠了一躬:“我唱得不好,今天给大家献丑了!”

       有人嚷着:“快唱吧!哪儿来那么多废话!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站直身子,唱了起来:祖籍陕西韩城县,杏花村中有家园。姐弟姻缘生了变,堂上滴血蒙屈冤。(热烈的掌声)姐入牢笼她又逃窜,不知她逃难到哪边。为寻亲哪顾得路途遥远,登山涉水到蒲关。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刚唱完,教室里又响起了掌声,还有不少同学七嘴八舌地打趣起他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何艺兵,你是不是以前在戏校里受过专门训练?要不就是受过哪位高人的悉心指点吧?戏唱得这么好!”

       “何艺兵,你把人物的心里揣摩得那么透,感情把握得那么准,是不是你和李遇春有过同样的感受?”

       “何艺兵,你可别投错胎了,赶快去梨园深造吧,将来一定能当个戏曲表演艺术家,就像梅兰芳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被同学们的调侃,弄得一时有些尴尬。

       教室里一片欢乐喜庆的气氛……

       联欢会的节目在一个一个地往前推进,同学们热情的鼓掌声和开心的欢笑声,使教室里的气氛异常活跃和喜庆。

       这次联欢会上的情景,让何艺兵很久很久都记忆犹新,然而最令他难以忘记的还是主持人赵蝶衣在联欢会上的出色表现。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有过这么强烈的好感,这么真心的喜爱。他想:这种感觉莫非就是萌动的爱情?他很想找个时间和赵蝶衣单独在一起,把自己的这种情感告诉她。但他又想,要是那样,那自己不就成了早恋队伍中的一员了吗?

       何艺兵知道,老师和家长对早恋行为是极其反对的。班里有那么几个男女同学来往密切,被大家视为早恋的,经常遭到老师的批评。班主任杨老师有一次还在班会上说:“咱们班里有些同学,英雄气短,儿女情长……”还不无讥讽地说,“有些同学到学校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中心任务是什么,竟然搞起了副业。身为学生,不说一心一意把学习往好的搞,总在别的方面费心思。男女同学结伴出入,早出晚归,似乎有点不大正常。我们不反对男女同学之间的正当交往,但超出友谊之外的事情,在我们班里,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!”

       一想到班主任老师的这番话,何艺兵就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点发热。其实,不仅是因为班主任老师有言在先,何艺兵自己虽然也尚未有过早恋的经历,但他心里明白:中学生是绝对不应该有这一方面的想法和做法的。父亲何尚文也经常对他讲:高中阶段是一个人一生中十分重要的时期,为一个人一辈子的生活打基础,直接决定着一个人今生今世将何去何从。如果学业完成不好,那么一切都将是空想和空谈。而过早的谈情说爱,无疑要耗费很多的精力和时间,对学业的影响之大,是无需多言的。古语有言:“大丈夫何患无妻?”何必这么早就去搞那些让人瞧不起的事情呢?

       不行!不能!决不能让这种感情再继续滋长下去!

       理智暂时战胜了冲动,何艺兵没有感情用事,也没有向赵蝶衣表白自己的一腔爱慕之情。他在平日的学习生活中,也尽量地告诫自己,不要有丝毫的流露。

       但是,何艺兵并没有扼杀这颗感情的种子,只是把它深深地埋在心灵的最深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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